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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C記者/法蘭克‧加德納

最近北約與阿富汗政府軍向塔利班發動大規模進攻,BBC安全事務記者法蘭克‧加德納2004年在沙特遭極端分子的襲擊,造成下肢癱瘓,他這次坐著輪椅走訪了坎大哈的北約指揮中心,感觸頗深:

英國皇家空軍現在已經很習慣運送坐輪椅的人士。他們現在一直在執行這樣的任務。一般來講,這些坐輪椅的傷員都是離開阿富汗回國,而不是離開英國前往阿富汗;因此當我坐著輪椅在英國牛津郡布裏茲‧諾頓空軍基地準備上飛機時,引起一些人的苦笑。我們小組的任務是在坎大哈北約部隊中進行隨軍報道。

「加德納先生,這是您的老座位嗎?」已經半夜了,但是還有人嘻嘻哈哈開這種玩笑。我們乘坐的是老掉牙的三星噴氣運輸機,結果是不能起飛,很明顯飛機的電池發生故障,機艙內溫度過高;結果他們有把我安排到另一架三星運輸機。

我發現前面放腳的空間還是很大的,後來才明白其中的原因:這是為放置擔架而準備的。「我們直接把傷員從戰場上運回國,」機組人員向我解釋了一番。

夜間降落

我們飛越地球上四個半時區,準備在夜間在坎大哈空軍基地降落。飛機上的每一個人行動起來,作出已經練得很熟練的動作,他們摘下多媒體播放器的耳機、穿上防彈背心、戴上頭盔,機艙內的照明燈立刻熄滅,舷窗的遮光板被拉下來。

這樣做主要是以防不測,因為塔利班武裝分子偶爾會向坎大哈北約基地內發射中國製造的火箭。「歡迎各位到訪坎大哈基地,」機長的情緒也快活起來,身穿沙漠迷彩軍服的旅客們冒著阿富汗冬天的細雨很快走出機艙,裝卸長背著我走下舷梯。

我已經在輪椅裏坐了5年時間,對於每次下飛機不太體面的形像已經習以為常。我們來這裏是為了報道代號為「共同行動」的軍事行動,北約和阿富汗聯軍這次行動的目的是要把塔利班從赫爾曼德省中部的最後堡壘趕走,這次行動還沒開始,已經被媒體炒作的很厲害。

北約指揮官意識到,8年來打擊和轟炸塔利班武裝在當地居民中引發的敵對情緒越來越大,特別是普什圖族佔多數的阿富汗南部地區。

注意炮火!

美國總統歐巴馬批准的新戰略特別強調保護平民,並與阿富汗政府軍緊密合作。有一點必須承認,北約雖然有強大的攻擊能力和先進的技術,但是未能給南部大部分地區帶來持久的安全形勢。

其中部分原因是,直到目前北約雖然可以趕走塔利班,但是沒有足夠的兵力維護當地的安全;另一部分原因是,喀布爾的中央政府缺乏政治意志,在軍事打擊獲得成功後,未能在當地建立有效的政權。

現在巨大數量的美軍抵達南部地區,去年阿富汗大選受到嚴厲批評,引起國際社會的憤怒情緒,使卡爾扎伊總統感到很大震動。因此,不論是在政治層面還是軍事層面,北約與阿富汗政府軍一起制定這次行動計劃,其基本策略就是在塔利班被趕走之後,立刻讓新訓練的阿富汗警察部隊和事先組建的政府進駐。

英軍官員說,只要建立良好的政府管制,並確保各種服務到位,赫爾曼德省中部的居民就會明白,他們和政府站在一起比他們跟隨塔利班和大毒梟要好得多。至少,這是這次計劃的基本思路。

也許,塔利班武裝已經決定採取他們所最熟悉的方式,表達他們的不滿。因為我們抵達的第一天,當夜幕將臨時,我們正在一個擁擠不堪的活動房屋內狼吞虎咽地吃飯,基地的警報突然響起來了。

「注意炮火!」

每個人都知道這是訓練,他們先是在地上趴兩分鐘,然後躲進距離最近的防空洞,等待基地大喇叭宣佈解除警報。坎大哈空軍基地面積巨大,與倫敦希思羅機場不相上下,基地裏駐有兩萬五千人,其中包括男女官兵和平民合同工。

因此,真正被塔利班火箭擊中的概率很可能比在倫敦被公交車撞上的概率要低一些。不過,每個人都害怕聽到警報聲,特別是當你上廁所的時候。

廢銅爛鐵

轉天早晨,我被允許參觀一下聯軍的作戰室,這裏簡直就是一個軍事聯合國。在牆上掛著幾個電視屏幕,正在顯示戰場上的最新情況,桌子旁邊坐著幾位滿頭灰發的美國海軍陸戰隊上校,幾名金發的荷蘭人,幾名被太陽曬黑的英國機械化部隊的軍官和一位阿富汗政府軍的聯絡官,一名翻譯不斷向他耳語。

但是這個作戰室對我來說,像是一個玻璃罩中一個玻璃罩。憑感覺我好像不是在阿富汗,而是生活在地球人在另一個星球開發殖民地的流動房屋裏。坎大哈基地不是一個好去處,我2003年曾經來過這裏,而且我一到這裏就恨不得馬上離開,這裏樹木看上去很悲哀,沒有任何生命力,蘇聯佔領時期遺留下來的廢銅爛鐵,海運集裝箱仍然堆在那裏。

但是現在坎大哈空軍基地非常繁忙,北約各類戰機呼嘯著降落下來,在跑道上滑行;運送部隊的直升飛機像大黃峰一樣懸在空中;偶爾還能看到一些執行秘密攻擊任務的無人機著陸的身影。這種飛機的著陸是由皇家空軍一名飛行員坐在一個沒有窗戶的小屋子遙控。

這就是在阿富汗南部指揮作戰的北約指揮部,不管這個代號為「共同行動」的軍事行動取得什麼結果,人們得到的印象是,坎大哈空軍基地將會永久存在下去。丟棄在阿富汗平原上的那些金屬集裝箱已經鏽跡斑斑,很可能還會長時間留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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